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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神话的重构与拆解

2000-04-12 来源:中华读书报 季红真 我有话说

徐小斌的长篇新作《羽蛇》(单行本由花城出版社出版),讲述了一个家族五代女人的传奇故事。而她所关注的世界,是以女性的血缘所关联的,这种构思是对姓氏所象征的父权制社会文化秩序的挑战。以人的性格与命运为叙事的主体,这是90年代女作家创作的共同趋势,表现了女性意识形态成为在拜金的狂潮中艰难生长的人文情愫的一部分,在边缘处的自我张扬。

在徐小斌的笔下,历史是个别场景的串联,是由血缘联系的人生传奇的彼此呼应。这个家族里的所有女人,几乎都进入过历史的中心舞台,然后又成功地逃遁出来。由此,徐小斌以女性的方式,进入了历史的腹地,参予了这个世纪的宏大叙事。晚清的宫廷、太平天国的秘帏、圣地延安、“四五”的广场,一直到90年代的域外与境内的商战。这些宏大的历史场景、构成了徐小斌笔下的女人们活动的背景,使她们在聚光灯下各领风骚,又迅速地淡化出去。她们都不是历史上的胜利者,她们在所有的历史剧目中,都只能扮演配角。这就决定了徐小斌进行的宏大叙事只能从边缘切入,并且最终回归边缘,留下一片纯粹女性的风景。

然而,她的女性风景又是充分意识形态化的,准确地说是一种神话的写作。这个家族的不少女人,连名字都是太阳与海洋的称谓。玄溟、若木、金乌、羽蛇……这样的命名,是对长期的男阳女阴文化结构的潜越,是对远古人类母性崇拜的一次重构。在这个阴盛阳衰的家族中,所有的女人几乎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充满个性的魅力。她们既是作家的理想所在,又是世俗生活的艺术缩影,生动地体现着作者的思想感情。

在宏大的历史场景的间隙中,与神话的构想形成反讽意味的,是女性日常的生活空间。幽暗封闭的闺房,凌乱拥挤的厨房,各种各样的私人化的家居环境,暧昧不明的居室,都形象地拆解着女性的意识形态神话。女人们之间或明或暗的互相争斗,最触目的是母女之间的敌视。这些女人之间互相排斥,只有神秘的血缘使她们互相吸引但最终都像陌路人一样擦肩而过。作者对女性之间的关系是悲观的,她们只有与男人之间才可能发生真实持久的爱与精神的默契。羽、金乌等四个女人,都与烛龙(圆广)有着性爱关系。某种意义上,烛龙(圆广)是她们的共同的精神偶像、理想的发源。她们无私地奉献出自己的身体与智慧,达到与潜在的主流社会的默契。

羽(羽蛇)无疑是这部小说中最主要的人物。在现实的故事里,她渴望母爱而不可得。她生活在幻想的世界中,与世俗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由于在六岁时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在渴望洗涤原罪的救赎性生存中过着自虐的生活。从刺青到当搬运工,乃至跳楼,都是源自这同一的心理根源。但最终她还是接受了切除脑胚叶的手术,回归到“正常”的社会中,完成了慈母爱女的文化规约。“神话的时代结束了。也许神话的时代根本就不曾诞生。”徐小斌的逃离,最终以失败告终。而女性的神话书写,也最终完结在女性诸种现实处境中的经验的诉说之中。羽的死是女性神话最彻底的瓦解,从中透露出徐小斌对文明与人性的深刻悲哀。远古神话精神的陨失,转换在现实的语境中,只有形形色色的逃离。金乌、箫与安小桃都穿梭在本土与异国之间,她们生活在别处,既是地理意义上的,也是文化意义上的。此外,则是彻底摆脱了文化规约的韵儿,成为新一轮的弄潮儿。

由重构到拆解,徐小斌在想象与现实之间,完成了一种纯粹自我心灵的剖白。深度体验的心灵疼痛,确实是“以血作墨”。其中纯属徐小斌个人的心灵隐秘,无疑支撑着所有玄奥的思想。《羽蛇》是一次成功的表述,从内容到形式都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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